「里苏&承」The Unforgiven
- 疯水仙
- Mar 6, 2020
- 12 min read
无CP。死后的相遇。
里苏特在月台的椅子上睡着了,一辆火车呼啸而过,巨大的嗡鸣声将他吵醒。
他半眯着的眼睛里,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渐渐走近。
“不好意思,”那人用英语问他:“你知道去埃及的火车是哪一班吗?”
见他许久没有回应,那人四处逡巡一圈,叹了口气:“真是够了,又是替身攻击吗?”
然后速度极快地现身,意图抓住里苏特的衣领,后者变成了透明色。“你就是本体吧?”
黑衣男人错愕片刻,身后的替身用精密度A的双眼小心捕捉着周边的异状。
里苏特在他身后现身。“你已经死了。”他平静地说道:“这是死后的世界。”
他走上前,漆黑无光的眼珠像玻璃一样倒映着十七岁少年的脸孔:错愕、震惊、一点点愤怒。和所有人一样。
“人死以后,灵魂会定格在他们生前最常怀念的年纪。”漫长的无聊让里苏特也难得多话,他话音未落,少年想要擒住他脖子的手径直穿了过去,只抓住了一团空气。里苏特伸出手指,示意少年向后看。后者转过头,只见白金之星反常地穿着一身纯白的丧服,神情茫然无辜——看这衣襟的位置,确实是死人的穿法呢。是妈妈帮他穿的吗?
“我可是连坟墓都没有。”里苏特看他的神情有些寂寞。承太郎这时适才注意里苏特身后的墙壁,用血样的红字潦草地涂写着:
安东尼奥·涅罗,1980-1988,1988年6月18日死亡,丧命于车轮和伏特加。法庭只惩戒凶手三年。
“我侄子。”里苏特解释道。
1988年?承太郎看了一眼腕表,泰格豪雅的指针在倒着转。他们并排坐着,不再讲话。第五辆火车在眼前开过去了,承太郎仍然笃定这是里苏特的骗局。他斜睨一眼白化病患者,问道:“现在是哪一年?”
里苏特摇了摇头:“我只知道我死的时候是2002年,距离我侄子的刑事案件追责期结束还有6年。”
“2002?”他满腹狐疑地看着眼前的人。
“是的。世界末日没有来,真遗憾。”里苏特说。“但是有金融危机和911。”
“911是什么?”
“21世纪初的空中恐袭。”
承太郎躺在长椅上。
“未来就没有什么好事吗?”
里苏特的眼珠转了转:“昆汀·塔伦蒂诺的电影还行。”当时小队成员在影碟店租到的。暗杀组,他的希修斯之船,不断有旧的人死亡,新的人顶上,他既是掌舵人,也是块木板,这艘船覆灭时的形貌已经和初建时大相径庭,但总归是它,为他瞬息万变的人生增加一点点稳定性。温暖的片段记忆让他勾起了嘴角。“我怀疑2002年早就过了。我已经在这里待很久了,待得越久,记忆恢复得越快。”里苏特陷入思考。该说他是死后变得心肠柔软了,还是被抹杀的本性如此,里苏特对小辈一向耐心温和。他好心提醒道:“不过,在这里待着,会折损下辈子寿命的。你快走吧!”
少年回应以沉默,他的半张脸埋在帽沿下的阴影纹丝不动。他的记忆轴似乎前进了一点。
“也好,等你回忆起来,告诉我二十年的追责期到了没。”里苏特重新闭上眼睛。
他又梦见1988年。
普鲁塞斯法官对他低声劝解:“你知道,根据证词,当时路灯昏暗,再加上对面车的远光灯,还有货车高度,小孩子完全在视野盲区。即使一个不在醉酒状态的成年也会犯错。”
“三年,法官。”
“因为他的积极赔偿和自首情节。”他喝了口冷却的咖啡,声音响亮。
“三年,法官。”里苏特的嗓子哑了,肩膀像雨后的树梢一样抖:“还不算他妈的减刑。”
“安东尼是个好孩子,可有时候你要承认好人未必有好命,”他兀自抱了抱里苏特的肩膀:“他的死不是司机一人造成的。”
“我侄子死的时候,身体被淋了汽油。尸体推进火窟里,殡葬场的空气都热了三度。”里苏特抬起脸,眼睛深得像潭。
“你想表达什么?”法官皱紧眉头。
“而你们却断定这是意外的漏油而不是毁尸灭迹?”
“听我说,一切按法律章程来,这就是最公平的结果。你怪不得凶手,法律,我。”法官说得慷慨激昂,“我笃定是我处理过最公正的一个案件,如果你不满,欢迎在二十年追责期上诉。”
然后,他的声音又像变调的乐谱那样降了下来:“我也有孩子。我明白那种痛苦。望节哀。”
里苏特从法院走出来,他低着头,穿梭在夏天宜人的海风,生平首次赶到刺骨的寒冷。他在一条又一条巷子穿行,不知道要去哪里,直到查理报社的匾额撞进他的视线。
“我想登一个讣告。”他说。
接待他的人和善问道:“为谁呢?”
“我的侄子。”他说,“他死于一场车祸,凶手是个想要毁尸灭迹却因为害怕而自首的酒鬼。”
那人想伸手抱抱他,却被他颤抖着撤步躲过了。
“我们不能这样写讣告。”接待者柔和相劝,“讣告只可以是事实陈述,必须真实,但不能夹枪带棒攻击社会。”
里苏特接过笔,笔尖在纸上辗转出歪歪扭扭的名字和数字,墨迹被泪珠打碎,毛毛剌剌,像肢体被碾碎。“那就这样写。”
安东尼奥·涅罗,1980-1988,1988年6月18日死亡,丧命于车轮和伏特加。法庭只惩戒凶手三年。
“登二十年。”他把纸递上去连并兜子里皱成团的纸币塞过去,又补充说:“我会再给钱的。”
承太郎躺在一排椅子上,身前间或有火车呼啸而过,不断有人下车,稍作片刻停留又跟随下一辆车离开,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或沉默或茫然的神色。他先前笃信自己是和花京院还有老头子走散了……但究竟是在哪里走散的?新加坡,还是印度?他现在像是只身站在茫茫广海的一叶扁舟,铅灰色的天空沉沉压境,一眼十里不见活物。
“因为你心中有执念。”里苏特看透了他心中的疑问,“这种强大的执念会让你屏蔽掉催促你上路的声音。”
实话说,倒不是抗拒死,只是死后世界这种东西,不符合我对存在的认知。算了,承太郎想,他暂且放弃分辨虚实。也许只有放松才能让答案浮出水面。
“那你在等待什么呢?凶手吗?”承太郎问他。
“出狱后就被我杀了。”里苏特平静回道。那三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受的,无数次的上诉被驳回的夜晚,他无数次想通过犯罪来进监狱,在监狱就动手。“我在等法官。我死的时候距离案件的追责期还有六年,我不知道这六年又发生了什么。”
听闻男人杀人,承太郎并不感到意外。不知为何,他冥冥觉得自己也会为珍爱的人手染鲜血。可是:“罪犯都被杀了,案件能有什么进展?”
“那次受贿和懒政的人可还在,脸我都记得。即使不抱希望,我一直都在等有人来重审。”里苏特的口气有些激动:“当警察和法律站在罪犯那一边时,那么他们就是同谋。”他回想起第一次杀人后,隔着一件薄衫和一件外套,他把带血的刀紧紧贴于腹肌,出现在法官面前,说着同样的话。他犹豫了刹那,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转身,离去时手还攥着衣衫下摆的刀柄。
多年前黑市老板在昏暗的油灯下抖开红布,各种刀械在如血的绒布里熟睡,老板的眼睛闪烁着凶光。“什么是法律?没人比我更懂。”他狡黠一笑:“刀尖角度在三十度到六十度,只要不开刃来收藏或贩卖,就不算犯法;刀尖角度大于六十度,开刃也不犯法。所以,我还是良民。”
里苏特盯着那些布满磨刀石的划痕的凶器,鬼使神差地拿走一把未开刃的尖刀。
老板称赞他的眼光。“开刃我也可以找人帮你,就是你知道,费用有点高,但万无一失。”
刀的钱他付了。开刃的赊账他用余生来偿。
侄子的讣告每天固定占据着报纸版面六块方糖的大小,终究还是引起了街坊的注意。事态讨论得最热烈的时候,不断有媒体前来为殒命车轮的男孩声讨。舆论像是暴风雨,一家人紧紧相依。他以为事情会变好。
先是警官找上门,起初他们的态度还算温和。里苏特看见舅舅义不容辞地拒绝了他们的道歉。
第二次,法官直接绕开了他的家人,找到了年幼的他。十四岁的里苏特的面庞看起来很温和。他请里苏特坐在一家当地餐厅。“我有个女儿,六岁,很可爱。每天早上像小松鼠一样轻轻敲你的窗。”法官的神色慈爱,嘴角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:“可是因为你侄子的事情,我在她面前失去了做父亲的荣誉,威信,尊严,一切……”他把脸埋在手掌,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,沐浴在女儿崇敬的目光里,开始大声哭泣求救:“我是个好人啊!正因为我是好人,你侄子的讣告还有流言才会伤到我,不是吗?”
里苏特徐徐咽下苦涩的心软。“可是我该去哪里讨回公道?”
“你要找的公道是什么?”法官无奈地质问他。
第三次,他们没有出面。舅母找到他,她哭得撕心裂肺,歇斯底里地操着一口安达卢西亚的地方西语痛骂着,好久才平复了情绪,告诉他舅舅在果园务农时被人围殴了。
里苏特急忙随舅母赶到舅舅家时,看见舅舅强壮四肢上的伤痕和瘀伤,他顿时明白舅舅是故意没还手的。他又想起,难怪报案时,警察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,冷着脸丢给他们一张表格。
“我会代你向我们的警官问好的。”那些小混混动完手,丢下这么一句话扬长而去。
里苏特握紧拳头,疾步如风地穿行在小巷中,报社的人在他诉说前便礼貌地喊停。
“很抱歉,因为各种原因我们不便在和你联系。”
接下来的话让里苏特接受了他们的致歉。他人形恍惚地,在一条条闭眼都能走完巷子里不断撞进死角,花费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才走回家。
讣告也在新的一天的报纸里消失。然而,让里苏特意外的是,安东尼奥的讣告出现在西西里的每个随机的角落——可能是墙壁,斑马线,路灯上的寻犬启示,像一声声警钟越顶。安东尼奥的死亡化作这座美丽岛屿上的一道伤疤,轻轻一撕就撕碎表面的岁月静好。
某个深夜,先前为他撰文的编者一如惯常,摘下眼镜正准备入寝时,有人突然拍响了他的门,声称是邻居想要借个蜡烛来应对停电的黑暗,他打开门的左手,当即被扣上手铐。
“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吧?”来者问他。
里苏特听闻他被抓进警局时正爬上一棵柠檬树,帮舅舅给树除虫。“据说因为危害国家公信,引起群众恐慌,要被判十年呢。”树下的朋友叹了口气。里苏特背倚着树干,皱着眉笑了。那时他发誓要把这些事件的始作俑者都揪出来。
里苏特死后,灵魂回到了第一次杀人后的状态。火车呼啸而来的时候,他就细细观察这些人的脸孔,在此期间他慢慢回忆起了自己的一生。
他试图寻找那些熟人的面孔。他已经离开故居太久,但那些警察和法官的面孔仿佛永远刻在他的血肉。里苏特只想知道结果。尽管他不确信那些人是否早就先于他死去,或者要过很久很久才能来。
承太郎想起长夏的午后那场戏剧赏析课,投影仪正播映着《等待戈多》,引人昏昏欲睡。他现在似乎稍微参悟到了些许深层含义。年少时人总以为什么事情都像少年JUMP的漫画,读者满怀期待地获悉一个干脆的结果,长大些却发现大多时候结果总是模糊的,太多事情在悬而未决中失去音讯。等待是人生的常态。所以,他没有嘲笑里苏特的荒谬。
“告诉我他们长什么样,我让白金之星帮你找找。反正闲着也无聊。”承太郎说道,棱角鲜明的脸上依旧是冷酷的神情。他两只眼睛的视力不大一样,和他的死因有关吗?
“谢了,但是你还是快点离开比较好。”里苏特说道。这时又一辆火车靠站,他鹰隼般的眼睛锁定在徐徐开启的车门,一个哭泣的绿发小女孩走下了车。
小女孩站在人来人往的车口,四处张望着,泪水顺着忽闪的大眼睛下落,砸到地面上。里苏特小心翼翼地接近她。
高大的男人蹲下身,用袖口帮她擦去眼泪。
“爸爸,我在找我的爸爸。”女孩三四岁模样,结结巴巴的英文被抽噎截成碎段。“我们在玩踢罐子,罐子被他踢得太远了,我现在怎么也找不到他了。”
里苏特不忍告诉她真相。他温和地伸出手,把她抱到肩上,难得地扬起唇角:“走吧,我们去那边坐着等。”
“爸爸!”坐在他肩上的女孩惊喜地喊叫道,他诧异地循着她的视线看去。
承太郎正撑着下巴,听见女孩的声音后,向空无一人的身旁疑惑地望了望,帽檐下湛蓝的眼睛诧异地睁圆。里苏特把孩子抱到地面,她惊喜地朝他跑了过来。
“你别乱说啊!”承太郎的警告并未起任何作用,女孩飞扑到他的怀里,鼻涕眼泪都抹到了他T恤的胸口处。穿着点缀蝴蝶结的小皮鞋的脚结结实实地踢在他的脚踝上。“明明知道我追不上,还跑得这么快!”
承太郎发出一声闷哼,抚摸着自己被踢肿的脚踝,面色窘迫。先是被宣告死亡,又是未曾谋面的女儿,这一切对于十七岁的少年冲击太大了。
他抬起头,看见银发男人正双手抱胸站在旁边看热闹。
“原来是你啊,跟小孩子玩踢罐子还这么认真的恶劣大人。”里苏特腹诽他,欣赏承太郎难堪的神情——好像很想反驳,又不知如何反驳。
“她认错人了!”承太郎笃定道,冷汗顺着后脑勺流淌:“我的女儿怎么可能这么暴力。”
“一看你就和她不亲,你看她都不会说日语。”里苏特没理会,继续责怪他。
承太郎一阵无名火腾地窜上来:“烦死了关你什么事!”这个男人怎么回事,外表酷似修罗的街坊大婶吗?
“喂,小鬼。”他两手托着女孩的腋下把她抱起来,凝眉左右审视着女孩粉嫩的小圆脸,小女孩也模仿他,扎着两个小辫子的脑袋晃来晃去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Jojo.”
承太郎的脸色骤然一沉。
里苏特眼底那点揶揄的笑意也潜敛了。两人沉默良久,直到承太郎突然用沉重的鼻息叹了口气。
“怎么说呢,虽然还没有记起来。但你说对了,未来的我还真的不称职啊。”
“你要为家里负责。”舅舅对他说。“不要任性了。”
里苏特没有说话,望着他的脸。舅舅叼着新卷的烟,神情有些无奈,更多的是疲倦和衰老。他勉强拿出些严厉来。
报社噤声了,街角的讣告被油漆覆盖,安东尼奥的死亡被更多惨案覆盖。世界的角落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罪恶——谋杀、强奸、诈骗,和这些案例比起来,一个儿童的车祸失去了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的资格。
穷人家的孩子,死了就死了。舅母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圆润起来,像座小丘。“得给孩子备衣服了。”她说。
“以前不是有剩下的吗?就先用着吧。”舅舅轻描淡写地回答,他抽完烟,继续回到果园做活。
倏忽间三年时光已逝,里苏特没搞懂他和世界是遗弃还是被遗弃的关系。
里苏特去黑市买那把刀,初衷并非杀人,而是自保。
辍学后他帮舅舅开夜车送货,遇见警察打个照面就放行。听说夜路上总有强盗出没,趁着司机泊车休息的时候出现,把轮胎扎爆,逼得司机走投无路。为防止意外发生,他买了把刀,平时就放在车座下面。
他不可避免地会路过侄子遇害的那条路,不管多少次都会感到心悸。
第一次杀人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激情犯罪。
里苏特在听闻凶手提前获释的时候,已经做了两年司机。凶手出狱的那天他鬼使神差地将车开到了监狱门口。他坐在车上,看着业已呈现老态的中年男人走出大门,向看守招手挥别,佝偻着腰茫然地看着墙外的天空。他把大衣的兜帽戴上,试图抵抗汹涌的雨。
“不好意思,”他敲了敲车窗,里苏特摇下车窗,男人露出友善微笑:“载一程可以吗?我让家人付钱。”
男人与他仅有数年前的一面之缘。这几年里苏特的身子骨突然开始拔节,脸庞也变得硬朗,认不出也正常。
“谢谢了,老兄。”里苏特为他打开车锁时,他坐上副驾驶。
“你是因为什么进去的?”开车时里苏特佯装不知情发问。
男人沉默片刻,哽咽着开口:“我不小心撞死了一个孩子。”他将眼睛埋在手心:“如果有机会的话,我希望能去亲自道歉。”
他转过脸问里苏特:“如果是你的话,会原谅这种事吗?”
里苏特缄默着等待绿灯。
“我尽量试试。”他说。
男人出狱后,继续做了从前的行当。跑夜路的时候他一眼认出了里苏特,得知他才刚刚成年时一阵唏嘘。他时常作为前辈给里苏特一些建议,比如货物超载时如何应付交警,如何和圈子里的人打交道,云云。里苏特尝试去了解不小心害死侄子的凶手,他四十五岁,结过两次婚,四个孩子都很爱戴他;教子有方,其中一个是女儿,和他同岁,准备去读博洛尼亚大学(男人总是开玩笑要把女儿嫁给他)。
“我们是忘年交啊。”见他反应冷淡,男人拍拍他的肩膀。
“我尽量试试。”他说。
路过侄子逝世的道路时他还会想起往事,但是心情不再那么沉重了。
他以为事情在变好。
如果他没有发现男人车上的啤酒瓶,嘴里的酒气,醉醺醺的眼睛,还有踩刹车都软绵绵的脚。他会认为事情在变好。
男人走下车,朝他大声打了个招呼,随后走进了加油站附近的公厕。
里苏特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凝结。他把自己关到车里,迫使自己冷静下来。他的拳头狠狠砸着喇叭、仪表盘和车窗,雨刷器像受惊般弹跳起来,玻璃片扎进双手,鲜血汩汩而流,盛怒冲淡了痛觉。
“喂,你在干嘛啊?”此举招致了附近等待加油的司机的不满,里苏特面色阴沉地走下车,无视他的质问,径直快步走向了公厕。
“神经病!”司机在他背后骂道。
“我试过了。”迸溅的鲜血染红镜子前,里苏特站在小便池旁边正在解手的男人说。
徐伦在他怀里睡着了。承太郎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。
“我想这就是你的执念。你该走了。”里苏特又一次提醒他。这一次他没有拒绝。虽然依然没有任何记忆,此刻他的内心却变得格外清明。
他抱着女孩,走向月台。在等候列车时,他突然回过头对身后的人说,尽管他并不确信:
“二十年追责期到了哦。”
里苏特的眼底闪过一丝怀疑,随后他闭上眼,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。在列车即将关门前,疾步飞奔进去。
火车出发那一刻,他们的记忆全部恢复了。
前尘往事滚滚而来,在火车即将走出隧道的尽头,徐伦最后一次和父亲紧紧相拥,她终于想明白年幼时充满童真的发问:为什么婴儿出世时会嚎哭。
Comments